他“花心”，她“笑红尘”

　　其实通俗音乐规定词末押韵已是不懂现代音乐的表现。厉曼婷填的这首词这么好，流传这么久，应该和我的观点是一致的，作词或填词不必再纠结是否词末要押韵了。当然，根据旋律发展情况，有的是押韵会更好听，有的是不押韵有变化更时尚。

　　每次说到音乐，我总喜欢谈旋律、节奏、编曲，几乎不说歌词。因为词的发展历程特别复杂坎坷，需要写一本书来全面介绍。歌词在通俗音乐中，通常被偏见地认为比旋律更重要，作曲家就失去了话语权，只能是文学界的文人才有资格评判词的优劣。我是文学写作又作曲的作者，积累了一些创作经验，很负责地说，判断筛选歌词的优劣需要两种专业人士来决定，首选是词曲都精通的音乐人，其次才是不仅会作词，更会填词的优秀词作家。

　　词是长短句，按照音乐的音高、节奏来安排。词与诗最大区别是偏口语化，易于传唱，即使在北宋也是如此，所以当时柳永写的词特别受歌伎的喜欢。口语化的歌词方便歌伎演唱，观众也听得懂。词比诗更抒情，诗则叙事更胜。直到南宋以后，词写作越来越专业化、文人化后，虽然因苏东坡而登上大雅之堂，却日渐衰落了。因为这时的词不好唱了，没有观众和市场买单了，就和诗一样成为了专业文学。

　　词的律动感很强，在北宋也是通俗流行歌曲。我们如今无法知道北宋歌伎是如何唱词的，因此对北宋的音乐文化认识就很浅。也正因为柳词的通俗化，柳永当时遭到偏重风雅品味的士大夫集体性的挤兑嘲讽，穷困潦倒而死。直到今天，词作家的社会地位依然不如诗人。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文化偏见。也正因此，今天我想介绍一位做人低调，作品却金光闪闪的女词人——厉曼婷，台湾优秀的词作家。

　　知道厉曼婷是因为周华健的《花心》。我喜欢周华健已经很久很久，所以先由周华健谈起吧。上世纪90年代末，在那个夜深人静的秋眠时刻，少女的我毫无睡意，半夜起来偷开电视看，无意中看到一个年轻的男歌手在MV里深情地唱着《最真的梦》。当时我被他独特的嗓音、深情的演唱迷住了，从此开始在大街小巷搜寻他的音乐专辑。

　　幸运地买到了他唱的《花心》，我羞涩懵懂的初心瞬间如花开放了。当时还只顾着听旋律，快速学会哼整首旋律，歌词则只记得前两句。旋律总能表达歌词以外的更多情感、思想，所以我迷着旋律，没有关心过歌词作者是谁。直到去年，听到李宗盛在北京的一场演讲，讲到了周华健时，说《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是为周华健量身定制的，是为了让曾经的观众重新想起他来。

　　我于是猛然想起竟忘记他好久好久了，那么曾经有两首歌让我想起了他，就是《最真的梦》和《花心》。听到它们，我就想起那个半夜偷偷起床看电视的少女，那个曾经听着《花心》在家里独自开心跳舞的女生，想起了我曾“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你的心忘了季节，从不轻易让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