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斋”主余险峰的诗书画

　　3月的时候，在福州大学怡山文创园的福建行深艺术馆，观看了余险峰先生的《临窗听竹——余险峰书画展》。在余老师的每一幅作品前，我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停留了许久。余老师为我讲解每一幅作品创作的来龙去脉和笔墨追求，让我受益匪浅。我虽然与余险峰老师平时没有特别热络的来往，但在他的作品前，我却能够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心领神会，有如神交一般。当时，我答应为余老师写一篇书画作品的评论，一转眼，半年时间倏忽而过。不久前，在听竹斋，与余老师在星空下的池塘边上他的居所闲谈，对余老师的艺术创作之路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我想，是我应该好好写一写余险峰先生的时候了。

　　书法：谦和冲淡有虚心

　　在福建，诗书画俱佳的人屈指可数。有的人会画画，但书法却差强人意；有的人会书法，但却不会画画；而即便有的人会书画，但不会吟诗。但余险峰先生却既会书，又会画，还会现场作诗，为书画题跋。光凭这一点，便让我心生仰慕。于是，在我心里，我把他当作可以随时请教的余老师。而更让我心生敬意的是，余险峰先生既不是科班出身，又没有拜名师学艺，完全是自学成才。从福清一个叫做“东壁”的偏僻小渔村走出的名书画家，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他对艺术的不忘初心的执着的爱。

　　《临窗听竹——余险峰书画展》展出了余险峰先生的书法、国画等100多幅作品。在这些作品前，你可以在不经意中感受到余险峰先生在当今浮躁之风充斥市井的现实环境中的致道与修为。

　　观余险峰先生的书法作品，无论是《佛印寄东坡书》、《行草刘海粟(黄山颂 )》、《行草欧阳修文》，还是《草书六条屏古今第一长联》、《草书自作五律一首》、《行草四条屏》等，都可以看到其作品雅意十足，古趣盎然，满纸洋溢的文化意蕴。他的作品以米芾为宗，上溯二王，同时又有自己独特的体会。众所周知，米芾为“千年书家”之首，足以见证其不朽价值之所在，甚至到了如今何人手下无米书的地步。当然，其中有对米芾超迈无前创新意识的钦佩，有对其高超技巧的膺服，也有对其性格叛逆的认同。但其中也不免有一些人盲目跟风、人云亦云。虽然学米者甚众，但真正出类拔萃、自出机杼者凤毛麟角，其中有很多原因，功力、才情、修养等是最主要因素，不一而足。余险峰的书法得力于对米芾一路的大量临写，而这一点倒有点像米芾自白的“集古字”而自成家。学书要临古人名迹，这是毫无疑义的，但临帖的态度、方法，却因人殊异。有人偏于肖似原作，直到酷似摹写；有人又以不肖为上，几乎完全脱离原作。这就考验着书写者自身的功力、修养等多方面的才情。而对余险峰来说，他虽每日临帖不辍，但他善于从临写的米芾等书法大家的原迹中汲取精华，滋养自身。

　　在我看来，善学者，定是善于择取自己所需要的那份特殊营养，它需要知彼知己。知彼，就是识得古人的妙处；知己，就是深入了解自己的长处和短处。知己知彼是一个集合点，它不靠逻辑推理，凭的是直觉，而直觉又是一个不断调整、不断发展的过程。除此之外，我觉得余险峰先生的书法难能可贵的是其在作品中所体现和传达出的自然随性的创作状态，这是一种生活体验与学术关注高度融合的创作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余险峰的书法在不经意中呈现出深厚的传统功力，表现出汉字书写的自然本真之美。

　　余老师给我看他写给老同学的一封用毛笔写在信笺纸上的信：“台风纳沙敷过，暴雨滂沱中，我与石齐兄于融城相会，……趁海棠台风尚未登陆之际，匆匆从福清返榕，又在暴雨滂沱中拜读张铣兄发表于《福清文学》上的《见字如面忆当年》缅怀林玉聪，再次唤起25年前的往事回忆……”

　　这是一封写给友人的信，蝇蝇小楷，笔道遒劲，忆人记事，就像一幅隽永的书法小品。在我看来，当代书家其实并不缺张扬的个性，而缺的是对毛笔作为一个“物”的“物性”的尊重。毛笔的物性，也即书写时所必须遵循的客观规律，亘古未变，此即赵孟頫所说“用笔千古不易”。对古人言，毛笔是手指的自然延伸，宣纸就像皮肤，毛笔接触宣纸，就像手指接触皮肤那样灵敏。正是在这不断推进的灵敏中，书法的意蕴才开始打开，书法的内在精神才在字里行间自然地弥漫生长。人们常说“道法自然”，对书家来说，书写所依赖的工具就是自然，对工具的使用，就是一个由“技”进乎“道”进而体“道”见“道”的过程，从而达到心手笔的合一。远离了汉字毛笔的书写，就无法保持这种灵敏。试问，谁今天依然在用毛笔写信呢？几可断定少之又少，而余险峰先生显然深刻理解个中“三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