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行走，一路小小地吃着惊

　　我们看得到的当地人大多是正在做工的。

　　炸臭豆腐的女孩子黑T-shirt破洞紧身仔裤，圆脸润白，微笑说话，埋头做活手脚利落。几乎每一个做活的人都如此，冲洗中台禅寺门口红色狮子的工人，穿雨衣胶鞋，强力水流飞溅出来的使他在雨中，他专心做这件事。

　　切芒果，几刀切几块，几个动作之后盒子装好，似乎都有章程的，做的人都中规中矩，甚至中节中律。

　　最省事的是从小时候写起。小时候竟然离台湾最近，出家门抬头看，街对面一户人家后墙跟我目光相齐的地方，刷一行土红色的字：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后边一个斜着的叹号。后来我知道那种字叫行楷，灵动秀媚的词那时也不会说，那时只觉得好。那时村子里有会写毛笔字的人。

　　我是个笨人，别人很快理解的文字，我要琢磨很久。这句话当时我一点不懂，不知道谁是“我们”，知道至少这里没我什么事，也不知道“一定”是不是真的“一定”，更加不明白什么叫“解放”，知道台湾是个岛，有些人总想对那岛干点什么，总之这行字除了每天在我五叔家墙上，别的跟我无关。

　　许多年过去了，我在台湾游玩。只须交上四五千块钱，有七八天的时间人就变成了一个箱子、羊群里的羊，人里的傻瓜——做游客是变成傻瓜的便捷途径。傻瓜行径之一：

　　拍照。无所不拍，瞎拍乱拍。真傻。回来翻看照片，看到：集集小镇大酒店名字是乡长写的，拍了写的字。住的旅社窗户对面的大牌子是市长题写的。

　　乡长也会写字啊，我很吃惊。

　　在台湾行走就是一路小小地吃着惊，平静时候梳理一下：喜欢这次旅行的什么，不喜欢什么呢？

　　傻瓜喜欢分条目说。